不经意间看见两篇先生的文章,一篇是许倬云先生的《中国文化让我伤心的地方》;另一篇是钱穆先生的最后遗稿《中国文化对人类未来可有的贡献》,两位都是史学大家,于中国传统文化着力很深。这两篇文章,一篇看了让人沉思惆怅,一篇让人看了振奋激荡。
许倬云先生在文章中说:“中国文化到了今天已经是只剩皮毛,不见血肉,当然也没有灵魂,这是叫我伤心的地方。”他批评张艺谋的作风,全是声、光、颜色,没有内涵。
自从年前西方强行打开中国国门,置中华民族于西方脚下后,志存高远的中国人便开始了学习西方的漫漫长路,而学习的代价,就是打破甚至摒弃中华民族的文化传承。造成许先生伤心的原因,正是源于年前开始的那场民族灾难。
如今,该是我们思索我们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问题了。
中华民族的复兴一定是中国文化的复兴,没有文化的复兴,中华民族的复兴就是没有灵魂的复兴,顶多是西方文明的模仿者和复制品。
“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如果失去了有特点的民族文化内核,便失去了在世界立足的根本。
这一点,近邻韩国在某些方面做得要比我们好,我们经常斥责韩国偷窃我们的民族文化,将中国传统文化进行包装后申请世界文化遗产,据为已有。
最刺痛中国人心的就是5年由韩国申报的“江陵端午祭”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确定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
此外还有中医、汉字、风水……已经或者正在被韩国包装进行申遗的路上。
日本同样也保存了大量的中华文化的瑰宝,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学者往往要到日本取经,向日本学者学习。
最近,日本向中国捐赠抗疫物资上张贴的“山川异域,风月同天”“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简单的两句诗词,引起发国人热议和思考,这种文化倒输入,提醒了国人,也刺痛了国人。
许先生认为中华文化现在仅剩下皮毛了,至于中华文化的内核是什么?许先生在文章中没有提到。
只是指出:
“中国在这个时候,应当从传统里挖出一些东西填补这个缺陷。但是今天讲儒学的人,只抓其皮毛,不抓其精神。许多学究以繁琐来文饰浅薄,以表面的口号文饰没有内涵。”
西方的崛起是从文艺复兴开始的,文艺复兴是从古希腊古罗马这座宝藏中挖掘的金矿。树高千尺必有根,中华民族的崛起,中国文化的复兴,也需要从自已的“古希腊古罗马”找到金矿。
这个宝藏,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争鸣。
钱穆先生的遗稿《中国文化对人类未来可有的贡献》,解答了许先生给我们留下的疑问,告诉我们从传统文化里挖出什么东西来填补现在的缺陷。
钱穆先生说:
“中国文化中,“天人合一”观,虽是我早年已屡次讲到,惟到最近始彻悟此一观念实是整个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之归宿处。……我深信中国文化对世界人类未来求生存之贡献,主要亦即在此。
……
因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自古以来即能注意到不违背天,不违背自然,且又能与天命自然融合一体。我以为此下世界文化之归结,恐必将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宗主。”
细究钱穆先生所体悟的“天人合一”,确实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核。
翻开孔子删定的六经,翻开诸子百家的著作,孔子讲、老子也讲、诸子都讲,“天人合一”是他们最大的共识。
“天人合一”既是唯物的也是唯心的,既是科学的也是蒙昧的。
天既指自然之天,也批神学之天;人既是自然之人,也是社会之人。
人既要遵循自然规律,也要遵循内心价值观念伦理道德法律规定;
人可以认识天,但天又是无限的;已经认识到的天是发现的规律,变成了科学;还未认识到的天是未发现的未知,变成了神学。
钱穆先生不仅看到了中国传统文化对中国的意义,还看到中国传统文化对世界的意义。
由于钱穆先生的身体原因,并没有来得及详细阐发他的这个体悟,希望后来者能继起努力。
于今日中国而言,到了许倬云先生期望的“从传统里挖出一些东西填补这个缺陷”的时候了,也到了需要学者挺身而出勇敢地拿起钱穆先生留下的文化接力棒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