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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埠的沧桑往事
徐进
浅浅的湖滩上，白鹭在觅食；远处的碧空下，沙鸥在飞翔；更远处有帆影点点……
这张画面定格在脑海，已30多年，这清纯和美的图景就在我的故乡一一余家埠。
说起余家埠，现在50岁以下的人都不太熟悉了，但50岁以上的人都知道，监利有个余埠区，余家埠就曾经是区委、区公所驻地。
黄歇口镇的余家埠老街，是监利县西北部与江陵、潜江交界的一个小集镇。谈起她的历史，恐怕要追溯到明朝中叶。据老人们讲：余家埠开埠已有余年的历史，是白鹭湖茫茫水域中一块较高的陆地。小街前后有内荆河夹道流过，似两条蜿蜒游走的长龙，将小街这块陆地盘成了一座小岛，当地风水先生称，此地有吉象征兆。
在古代，江汉水网密布，有这样一大块陆地实属难得，渔民们捕鱼晚归，常在此歇脚、晒网，久而久之，渔民们将此地叫“晒网滩“。随着洪水经年累月冲沙淤积，晒网滩日渐长大。这时，就有渔民在此安营扎寨，定居下来。定居者五八杂姓多，但丁姓为大。后来，余姓族群从河南内乡白水淌迁来，到此定居，荒滩人口逐年增多，因丁姓人为大姓，遂叫丁家集“。
白鹭湖属古云梦泽的一部分，位于古泽西北端。白鹭湖因水域广大，也是操练水军的好地方。相传春秋战国时期的军事家伍子胥，曾在余家埠白鹭湖湖口操练过水军。
伍子胥是余家埠伍家场人。他幼年聪慧过人，常在湖边游泳。水性超过同龄伙伴，10岁时就能游3公里，从伍家场游到余家埠。为此不少吃父亲伍奢的家伙，但伍子胥不屈其父的捆绑吊打，也要到湖中玩水。伍子胥性情耿直刚烈，英勇多谋。
伍父伍奢因诗书文章超群，精通音律而成为楚国太子建太傅。伍子胥成年后，其父要求其精读诗文，寄希望成为一位治国的文官，效力楚国。可伍子胥偏喜挽弓搭箭，骑马习武，酷爱练习水上功夫。
由于伍子胥精研武功，终成楚国一员战将。手里带着一批人马，于是屯兵余家埠白鹭湖湖口，操练水军。多年之后，伍子胥带的水军，在战国诸雄中居首，无人能敌。
后来，他到了吴国，被吴王任命为三军统帅。他选练兵士，整军精武，操练水军，他锤练了吴军的勇猛与顽强。伍子胥带出了一支春秋战国雄师。
清朝道光年间，余家埠中湾中了个进士，名余庚阳，在陕西为官。后历任知县、知府等。诰授中宪大夫，著有《池阳吟草》等著作。余大人回家省亲，族人邀其到集上小坐，喝喝茶，逛一逛。
在过渡时，余大人问：这码头叫啥名？族人曰：“丁家集。余大人：咋不叫余家埠“。族人面露难色：“已约定成俗。余大人：俗也是可以改的“。
于是，大人回陕后，弄了一笔钱，吩咐族众买通地方主事者，将丁家集改叫余家埠的过渡者，送几吊洋钱，不叫者则差人拉出去打几板子。几年下来，硬将丁家集“改叫成了余家埠。
自从丁家集改叫余家埠后，余姓人丁渐旺，人丁开始超过丁姓。成为余家埠第一大姓。当然，这只是流传下来的一个传说而已。
到了清朝以后，内河航运开始兴盛，余家埠因地处白鹭湖东，且内荆河从镇子边上流过，成为武汉至荆州的必经之地。又因濒临白鹭湖，湖泊众多，物产丰饶。鱼市交易兴旺，渔货销往多个省市，这里成了白鹭湖周边的渔产品交易中心。南来北往的商贾，看中了此地的商业价值，他们把渔产品运向四方，带回日用商品、京广杂货，生意做得盆满钵满。
余家埠的生意人渐渐多了起来。生意做了多年之后，有些生意人便在此定居下来。由于落籍者逐年增多，人口也就开始膨胀，小镇热闹异常，十里八乡的人们谓之小汉口“。
十里帆墙依市立，万家灯火彻夜明。用这句诗来形容当时的余家埠码头的喧嚣，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听老人们讲：商船停靠码头，依序排队，都排成了长龙，挤满了内荆河道。从街东丁三庙河边绵延数公里，至街西百梓树，直抵湖滨，几公里之外，都能听到河边喧闹的声音。
白鹭湖还是武汉至荆州地区的便捷水道，但湖区匪患频仍，明抢暗偷，杀人越货，搞得来往商贾苦不堪言。一般下午2点过后，商船就不能过湖了，否则船行湖中，一但天色暗下来，湖匪就会上船抢劫，轻者破财，重者丧命。所以余家埠成了这条黄金航线上的锁钥。这样，大量的商船下午2点之后都滞留余家埠住宿、休息、消费，给余家埠带来了大量的商机，消费拉动了地方的繁荣。
本埠居民主要做鱼货坐庄生意，占到余家埠渔产业的六成，并兼做其它一些买卖。余家埠还有许多地域商帮，他们活跃了地方的经济。比如荆沙帮，咸宁帮，黄冈帮，天沔汉川帮等等，荆沙帮以鱼贩、理发、针织绣品出名；咸宁帮以铜匠、鞋匠见长；黄冈帮的银匠、白铁加工著名；天沔汉川佬也以贩鱼、腌制蛋品为生，但最拿手的还是面食加工和酥果行。在水网地区，百姓主食是大米，难吃到面食。他们从老家运来面粉，加工出来的面点颇受百姓欢迎。
另外，钱庄，当铺，票号，杂货铺，药铺，茶肆酒楼等等，商业门类多，买卖兴隆。
时间到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余家埠先属陈黄乡管辖，后改为余黄乡，乡公所设在余家埠。这个时期，白鹭湖周边集镇中，江陵沙岗、徐李市（现属潜江），监利余家埠、严场等集镇，以余家埠最为繁华，市场活跃而成为最大集镇。商业、渔市、航运及消费成为其最大特色。
年10月，湘鄂西苏区建立。余家埠人民在党的领导下，投入到渔、农民运动当中去。配合白鹭湖游击队打土豪，打湖霸，分田地，参与清匪剿霸的斗争，支持和推动了白鹭湖根据地渔、农民运动的开展。
淞沪抗战，是抗战中的一次大型战事，也是抗战中规模最大，打的最残酷的一次战役。这次战役中，就有余家埠走出去的国民党中将师长彭松龄将军。
彭松龄年生于余家埠，幼年受到良好的教育，后就读国民党保定军官学校。年，上海8.13事变，彭松龄将军要求带兵上前线，被任命为国民党16师中将师长。彭松龄将军带领官兵重创日军，淞沪会战打了三个月，中国官兵牺牲了30万。由于中国军队的奋力抵抗，粉碎了日军“3个月灭亡中国的计划。
年10月，彭松龄将军辞去中将师长职务，定居长沙。将军的侄子彭华昌及侄孙，至今还生活在余家埠老街85号一栋老房子里。
在湖南省长沙档案馆，还保留有彭松龄生前的资料、诗书与遗物。因特殊的历史原因，将军辞职后与妻儿一起生活，从此与家乡断了联系。
年9月，余家埠在日伪军占领下，人民受尽了蹂躏，兵慌马乱的年代，百姓苦不堪言。各派势力在余家埠粉墨登场，上演了一出出争夺余家埠的大战。
年2月，余家埠划为江监石民主联县第四区。余家埠人民积极参与党领导的土改运动，在平等自由的道路上，跟着共产党，为翻身求解放而斗争。
年9月，余家埠获得解放。第二年2月，设监利县第二区（余埠区）。至此，余家埠各行各业又兴盛起来。随着国家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实施，武汉至荆州的航运成了黄金运输线。来往船只更加繁忙，渔市，商业兴旺发达。
年10月，余埠人民公社在余家埠下街成立，余家埠人民开始走人民公社化的道路。年2月，余埠人民公社迀往黄歇口（后恢复区级建制）。
当时民间有一说，是为了荒湖农场抢占黄歇口，设农场机关。若农场机关设黄歇口，余埠区陈沱片区可能划入荒湖农场管辖。那么，余埠区面积将大大缩小，可能不复存在。区委连夜开党委会研究，当时的区委书记叫党朝昆，力主决定区委，区公所迁往黄歇口。对于这一历史事件真实与否，现在鲜有人去考其一、二了。
从年开始疏挖的四湖总干渠工程，将余家埠甩开了三公里。规划原是走余家埠的，后来一些工农干部认为开新河挖坏了良田，殊不知开新河能增加湖荒耕地。最后只能规划改道，穿破四角湖，从东港口直抵伍家场，主干水系从此远离了余家埠，为以后余家埠的发展留下的隐患。年底江陵县开挖江陵河，规划走余家埠东港口入四湖总干渠，余埠区委不同意，认为损坏良田太多，其次，以后余家埠归江陵水系，害怕余家埠划归江陵管辖。结果江陵河上溯2公里开挖，别开余家埠，走伍家场入了四湖总干渠。
为开挖四湖总干渠，省里成立了四湖管理局（后迁荆州），设余家埠上街。因余家埠水域面积大，鱼市兴旺，省水产厅还在白鹭湖边办有水产养殖试点，传授给渔民养殖技术。
到了年春，随着四湖总干渠的开通，荆州地区四大湖泊之一的白鹭湖日趋萎缩。省委，省政府决定撤销设在余家埠的白鹭湖渔业管理局，在余家埠的郭家台成立了省属白鹭湖农场。后来，农场向省里写报告，将余家埠上街划给农场管辖。余家埠成为公社和农场双机关所在地，人气旺，生意更加红火。
由于农场农工来自五湖四海，人员社会关系复杂，偷窃时有发生，常闹得地方鸡犬不宁。与公社争地，争水闹矛盾突出，以至发生一些械斗。县委向省委，地委反映，于是在年底撤销了白鹭湖农场。与潜江一县属农场合并，改为西大垸农场（后恢复白鹭湖农场原名）。但监利县却丢了两个分场面积的土地，归了潜江市行政版图。
余埠区年10月迁黄歇口以后，因为黄歇口集镇太小，底子太薄，区直单位人员办公、住房都成了问题。只有分时分段搬迁，到年年末才搬迀完毕。至此，余家埠彻底远离了行政中心的地位，加上四湖总干渠通航，内荆河航运逐渐萎缩。余家埠的繁华与喧嚣，失去了往日的光华。
年余埠区撤区成立余埠、黄歇两个人民公社。新成立的余埠人民公社机关设大兴街，余家埠又一次失去了的发展机会。年底恢复余埠区，余家埠设有小乡政府机关。年底，撤区区设乡镇，成立黄歇口镇，周沟乡。
古镇余家埠的名字，从此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渐渐淡出了公众的视野。
从新中国成立以来，余家埠古镇不但没有发展，也没有保护好她原有的历史风貌，而且还在损毁古镇上明清时期的古建群落，人为破坏严重。两次大量的撤毁，让古镇难以恢复历史原貌，让人心痛。第一次是年区公所搬迁，撤古建去建黄歇街，第二次是年撤古建去建大兴街。当时，老百姓当街下跪，请求指挥者手下留情。可是权大于法的年代，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看到毁掉古建筑，心痛不已。
如今走在余家埠老街上，却找不到当年古镇的影子和她秀美的模样。尽管新式洋房相互比肩，但古朴风貌和历史的沉淀，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街上青石板一块都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永远也无法找回。
一座古镇的消失，是历史和自然的因素吗？还是文明记忆里的损毁？是人们对历史的藐视，还是践踏古代文明，悲哀吗？掩面沉思过后，留下诸多待解之“谜。
在古镇的河边，一阵清风吹来，杨柳轻拂我的脸颊，河水荡起层层涟漪，仿佛向我们诉说古镇悠久的历史，和繁荣热闹的码头，只可惜这一切都已成为历史的过往。
但余家埠曾经辉煌过，曾经为繁荣地方经济，做过历史性的贡献；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期，让后世子孙骄傲与难忘的历史！
本文中部分历史行政素材，来源于年版《监利县志》，年版《余埠区志》等。
作者系监利人，多次在本刊发表作品。
急流竞渡白螺矶
酒鬼，曾两斤
Hell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