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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回忆张正涛考古实习散记三武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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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实习散记(三)

武昌省博篇

(年11月9日—12月27日)

本文为张正涛同学从当年在湖北实习时的日记及与对象的通信中,摘录出来的活动细节,是三篇考古实习散记中的第三篇(第一篇为洛阳、西安实习篇,第二篇为湖北鄂城发掘篇,均已在本公号发布),这一篇记述的是在湖北省博物馆整理考古资料,并到江陵、宜昌、西陵峡等地参观考察的过程。内容翔实,很有纪念意义。

11月9日

今天一大早乘火车前往武昌,然后换乘公交车,10点多就到了位于东湖边上的湖北省博物馆,也是我们这次考古实习的最后一站。省博派来接待我们的贺中香老师,是考古部的一位女同志,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她帮我们安排好宿舍,又告诉我们工作室、食堂在哪里,非常的热心、细致。省博内没有公共洗澡堂,下午我们都请了假,坐公交车到武昌镇去洗澡。晚上,不知什么原因,宿舍里没电。我和魏鸣先找了小贺老师,要到了工作室的钥匙。可在工作室刚看了一会儿书,又停电了。这省城还不如底下的鄂城市,我们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月,从来就没有遇到过停电的事。我俩跑出工作室一看,整个博物馆漆黑一片,只有馆办公大楼还有灯光。估计是为了省电,人为的把部分区域的电闸给拉了。没办法,我俩只好跑到人家办公大楼的传达室里,和在那里值班的老同志以及一位年轻姑娘“商量”,允许我们“借光”看书写信。这一老一少还真好说话,不但让我俩进屋(传达室门上有块牌子,上书“办公重地,闲人免进”),还腾出桌椅让我俩坐在那里看书写信。和老人闲聊,我们得知每天上午10点、下午4点,邮递员来省博两次送信和取走馆里发送的信件。我们再也不用跑到外边发信,放到传达室即可,取信也是到这里拿。所以说寄信、收信比在西安和鄂城方便多了。再来说一下我们居住和即将工作的环境。省博地处武昌镇。武汉由武昌、汉口、汉阳三镇组成,武昌是三镇中唯一位于长江南岸的文化重镇,武汉大学也在这里。省博在武昌东郊,临靠著名的东湖风景区,比较偏僻、幽静。周围既没有商店,也没有邮局。买东西要乘两站公交车去武昌镇,去一趟至少要小半天。晚上7点是进城的末班车,交通不是很方便。至于从省博到汉口镇,要么乘过江轮渡,要么就是乘公交车走武汉长江大桥,没有一天时间肯定不行。我们在武昌期间,享受省博同志的待遇,每周工作六天,星期天休息。这下终于有正常休息日了,可以进城逛街或洗澡。我估计武汉要比南京大多了。我们的宿舍是四个人一间,条件一般,远不如鄂城大剧院的招待所。我们以后每天将要在那里工作的工作室位于馆里一个极偏僻的角落里,我和魏鸣先前想到那里去看书写信,感觉屋里阴森森的(原来是个仓库),说它闹过*我们也相信。我俩进屋后,立刻把门倒插上,还一人捡了一根木棒(屋子犄角儿堆了一堆杂木棒)给自己壮胆,说如果有坏人抢劫,我们就抡木棒跟他干。后来停电了,我俩赶紧锁好门,跑到办公大楼的传达室来了。我们在省博的任务是整理省博考古部已发掘出的多座墓葬和出土器物,核对、校正测量数据,拷贝图纸,进行器物分期和撰写发掘简报等等。省博希望我们50天完成整理工作,如早完成可以早返回学校。在武昌期间,蒋先生和戴老师还计划安排我们到江陵等地参观一个星期。我在湖北省博物馆11月10日上午我们打扫工作室,安置好各自的办公桌。正巧今天发这个月的实习补助费,从耿曙生那里领到10块钱,我们一下感觉自己犹如成了“万元户”。“万元户”们一“激动”,下午就乘公交、轮渡一路“杀到”江北的汉口镇逛起街来。汉口镇是武汉的商业区,商店林立,餐馆比邻,人多热闹,很像南京的新街口。逛完汉口镇的闹市,我们又跑到汉阳镇的归元寺参拜佛祖。这座佛寺年代并不久远,是清代所建,但因规模较大,所以在武汉名气很大,外地人来武汉必看此庙。我们也是听省博贺中香老师介绍武汉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后,才知道有这么一座古刹。参观汉阳镇归元禅寺回武昌时我们改乘公交车,坐在车上领略了一下武汉长江大桥的雄姿。这座年建成的第一座长江大桥感觉好像比南京长江大桥短很多(今注:南京长江大桥全长米;武汉长江大桥全长米,短一半多)。过到江南桥头堡,我们下车拍照留念。如此一来,长江上三座大桥,我们到过两座了,只有年建成的重庆白沙沱大桥还没有看过,不过以后总会有机会去重庆,早晚会看到的(今注:实际上年建成的枝城长江大桥是当时的第四座长江大桥,只是作者孤陋寡闻,不知道还有这座最新建成的长江大桥)。这半天的工夫,我们就把武汉三镇都逛了一遍,虽是走马观花,但也玩得很尽兴。李银德同学在武汉长江大桥11月12日从昨天起,我们已开始正式工作。主要工作内容是绘制墓葬形制图和器物图,平均每个人要摊上十几座墓葬和一百多件器物。没有喧闹、没有走动,只有沙沙的翻纸声和刷刷的绘图声。从野外的自由自在到一动不动的闷头绘图,兄弟们的转换倒也自然。毕竟是绘图,容不得半点分心和马虎,这点责任心我们还是具备的。今天接到班里*支部组委吴晓晴的来信,告知最近支部在家*员(4人)正在讨论组织发展一事,提出了几个候选人,报我们讨论评议。于是晚上我们四个人(许班长、老耿、魏鸣和我)开了一个小组会,老许是支部书记,*员人数我们也占一半,所以我们的评议占有不小的份量。我们班同学都很积极要求进步,大约有一半人写了申请。另外我们班支部还负责系里大专班和79级的*员发展工作。今晚我们议了一下,几位候选人,班里的几位同学大家都觉得不错,说不出什么意见来;至于79级的那位,我们都不认识,所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我们讨论商议的结果是:完全尊重在家*员们的意见,一切由他们全权决定。完*小组会,我们都迫不及待地跑到馆办公楼会议室看足球世界杯亚太区预选赛“中—沙”(中国对沙特阿拉伯)第一场比赛。上半场中国队踢得真窝囊,白白丢了两个球,当时我们这个骂,恨不得冲进电视、冲进球场踹咱们的队员两脚,怎么这么不争气。下半场本来我们都不抱希望了,谁知奇迹出现了,刚刚换上来的左树生和陈金刚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各踢进一球,把比分拉平了。这时比赛现场气氛如何我们不得而知,毕竟是在马来西亚踢(和老沙特没有外交关系,只能在第三国踢,没有主场,以示公平),没有中国球迷。但我们这里,整个会议室却沸腾了。中国队一进攻,我们就大喊大叫,加油!加油!好像我们就在比赛现场似的。中国队越战越勇,古广明和*向东又各攻入一球,最后4:2战胜了沙特队(其实中国队下半场共踢进五个球,有一个球犯规不算,非常遗憾),中国队反败为胜。当时我们欢呼雀跃,手都拍疼了。出了办公楼,我们像疯了一样,边跑边大声喊叫:“胜利啦!胜利啦!”兴奋得不得了,许久许久才平静下来。总之,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喜事,想必咱们学校今晚也一定沸腾了吧?不过你们女生可能对足球不感兴趣,我们班男生应该说个个都是足球迷。11月15日今天是星期日,是我们来武汉后的第一个休息日。今天一早,为了祝贺你(今注:指女朋友)的生日,我邀请魏鸣、张爱冰和耿曙生一起进城(武昌,没过江)逛街吃饭。刚巧碰上有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主演的电影《风雪*昏》,我们没有犹豫立马买了当场票,进影院看了。看完电影之后,我们沿街去找面馆,最后挑了一家门面还算大的馆子。因为你属牛,我也没征求他们的意见自做主张都点了牛肉面,还买了一份酱牛肉(也算是爱屋及乌吧)和几盘别的热菜。老耿抢着买了两瓶红葡萄酒,四个人丰盛一桌。大家都为你祝福,祝你生日快乐!我代表你接受他们的祝贺并谢谢他们的友情。我这个不会喝酒的人今天破例喝了许多酒,头晕乎乎,脸红得像关公。小魏和张爱冰也喝醉了,只有老耿一人没事。他们还提议四人联名给你发个电报,祝贺你二十“大寿”。我看大家都喝得晕乎乎的,就说算了,今天发电报你也收不到,明天收到又失去祝贺的意义。听了我说的理由,他们才作罢。出了面馆没走多远,我就在路边吐了。走到一个水果摊时讨了一杯水漱漱口,又买了一些桔子吃,这才算好一点。之后我由老耿搀扶着,四人走到一家卖无线电器材的商店门口,看到店里的电视正在实况转播中美排球决赛,我们就进去站在柜台外面看。没一会儿商店里就涌满了人,看不见的就听解说员(宋世雄)的解说。这一看球,人一兴奋,酒也就醒了。我们一直看到比赛结束,女排终于战胜了大老美。可从店里出来,小风一吹兴奋劲一过,我又把刚才吃的桔子吐了出来。至此肚子又空空如也了。小魏和张爱冰这时也难受得要命,我们就赶快乘车回馆。我说为了你今天喝醉值得,他们几个也说为朋友的幸福醉了也值得。我们几个大汉,就这么晕晕乎乎的晃回馆里,进了宿舍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天快黑。现在我酒全醒了,给你写信。只是想想我们几个今天在武昌街头上的狼狈样子,一定被许多路人嘲笑。不过笑就笑吧,反正谁也不认识我们,今天痛快一天是真的……11月22日今天又是休息日,早饭后我们结伴到“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纪念馆”和武汉大学参观。纪念馆是在鄂*都督府旧址上建成,因主体建筑为红色二层楼房,故也叫红楼。我们去参观时,纪念馆刚刚对外开放1个月(今注:纪念馆年10月10日开馆),我们也算是“头一批”前往参观的人。在武昌镇参观“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纪念馆”参观完纪念馆,我们又乘车到武汉大学校园游逛。武大校园坐拥珞珈山,环绕东湖水,依山傍水,环境非常漂亮。武大的建筑也很有特色,许多都是三十年代建成的古色古香的琉璃瓦顶建筑。我们在据说是男生宿舍的楼前拍照留影。仅就校园环境和建筑造型来看,南大比起武大来讲要逊色得多。武大和省博物馆相距不远,从武大出来,我们溜溜跶跶就走回去了。今天辅导员来信,透露了一些77级分配的消息,也讲了我们明年毕业分配可能会有一些西北或边疆的名额,让我们思想上有所准备。大家听了,都很吃惊。至于我,我可能不会主动申请去边疆,但真分我去,我也不怕,毕竟我在西北兰州生活过近四年,那里的艰苦条件都体验过,“有兰州这碗酒垫底,什么样的酒我都能对付”。11月24日我们的整理工作已完成近半,预计12月25日左右结束。12月初(5号左右)计划到江陵参观一个星期。武汉这里天气已转冷,要穿棉袄了,想南京的气候也如同我们这里了。南方冬天真不如北方好过,没有暖气或者炉子,屋里屋外一样冷。特别是早上起来,冻得要命,非得咬咬牙才能爬起来。不过自从来到省博后,生活相对来讲比在西安、鄂城要安稳许多,不用每天往外跑,和坐办公室一样,按时上下班,准点吃饭,按点睡觉,所以我们都开始早上起来跑步锻炼。在这里跑步比较浪漫,极富诗意:清晨沿着东湖畔蜿蜒的小路,迎着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湖面上浓雾水汽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五光十色的彩虹,光和雾缓缓漾开,缭绕于湖岸边的丛林小道之间,我们一行人仿佛奔跑在仙境中,如梦如幻。每天跑完步,都会出一身大汗,再也不觉得冷了。11月27日省博地处偏僻,生活很不方便。今天下午结束工作后,我和魏鸣想找个地方洗个澡(我们已两个星期没洗澡,也没换衣服,脏得都不敢想象),但到哪里去洗呢?去武昌镇肯定不行,赶不上末班车就回不来了。我俩一琢磨:出了省博,附近应该有工厂。而工厂一般必有洗澡堂,闯进去试试看,大不了不让洗。于是一次“冒险”行动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当天,刚刚下完雨,田间小道非常泥泞,我俩走了不一会儿,脚下的鞋就重了许多(粘满了泥)。好不容易走到一个看似建筑工地的地方,沿着小道砌有一道围墙(应该是圈地用的界墙),我们想摆脱这近似沼泽的破路,于是爬上墙头。天呀!爬上去后吓了我俩一大跳:这墙外边看起来并不高,也就2米多一点,可墙里边却是足足有三层楼那么深的一道大壕沟。我们站在墙头往下边看,如同站在悬崖峭壁一般,顿感心慌腿软。但我们费了老劲儿好不容易才爬上墙头,总不能再跳下去吧,那不是白费力了?想想不能走回头路,我俩就咬牙站起身,脸向外侧,随时准备把身体向外倾倒,万一没走稳掉下去,也好掉在墙外侧,才两米高,不会摔坏。反之,要是掉在墙里侧,那就没命了。我俩胆颤心惊地在一尺来宽的墙头上,慢慢地挪动了三十来米。与其说是走,莫如说是蹭。当时我在想,走钢丝的演员也不会有我们这么紧张吧?好不容易走到一处高地,墙里侧的深沟没有了,墙头离地面仅三米多高,一下我们就胆壮气粗地跳了下去。我们寻到工地上一处类似办公室的地方,找人一问,不巧,今天轮到女同胞洗澡,扑了一个空。但我们真是心有不甘,俩人都没有往回返的意思,于是我们继续北上。估摸着我们已走出五里地了,路上遇到几个放学回来的四年级小学生,我们向他们打听哪里有可以洗澡的工厂。小孩子们说他们厂有洗澡的(准确地说是他们父母工作的工厂),并表示愿意前面带路。我们一听,有戏,便很高兴地跟着他们走。谁知这几个小家伙是不是“不老实”啊?把我们带到一个兵营门口(像是空*一个直升飞机场),站岗的把我们拦下,厉声地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猜想这帮小孩子把我们当“特务”了吧?引诱我们跟他们走到兵营,让解放*来抓我们。于是连忙向当兵的解释,我们是来武汉实习的大学生,好几个星期没有洗澡了,想找一个工厂去洗澡,他们(指指小孩子)“骗”我们说到他们父母工作的工厂去洗澡,就把我们带到这里了。当兵的一听我们的解释,口气放软了,说这里也有洗澡的,但只有星期六开放,改天你们可以来这里洗。但今天不开放,你们还是跟他们(指小孩子)走吧。说罢,放我们进去了。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并“抓住”一个小孩子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小孩子回我们说,他们天天穿过兵营回家,这是一条近路,否则要绕一大圈。解放*叔叔跟他们都熟悉了,不会拦阻他们。说话间,我们来到一个类似工厂的大门(事后才知道是个后门,和这个兵营相通),可凑上去一看铁将*把门。小孩子们则不管那么多,呼啦一下,轻车熟路地纷纷爬墙蹬门翻了进去。我们以为到了他们说的工厂,也紧随着他们翻了进去。没走多远,迎面驶来一辆吉普车,开到我们身边猛的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位腰宽(不是肩宽)体胖的*官(四个兜的就是*官),先看看我们,没说话。但当小孩子们走过来时,他一把抓住其中的一个并大声质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一定是翻墙进来的。我要把你们都抓起来。”吓得这几个小孩跑的跑,求饶的求饶。我们既不敢留步,也不敢回头,假装若无其事地径直向前走。我想也许那位*官把我们当成了厂里的工人,所以没理我俩。一会儿,那些小孩子们又陆续聚了过来,估计没真把他们抓起来,只是吓唬一下而已。我们问他们:“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听了他们的解释,我们才知道这里是空*的一个造雷达的兵工厂,他们带我们翻墙进来也是为了要抄近道,算是闯了禁区。果不其然,我们看到许多顶上竖有天线的雷达车停在院子里。到了正门,我们放慢了脚步,考虑怎么混过门岗?正巧有一辆小车从厂区里往外开,乘站岗的*人去开大门的时候,我们借机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从走人的边门蹿了出去。小孩子们的动作慢了一拍,让那*人看到了,他又是狂骂又是做出抓人的样子,好在小孩子们非常机灵,四下跑散,他一个人看门不便跑远,不知道抓哪一个好,只好骂骂咧咧地回到岗亭里。为了洗个澡,为了抄近道,我们懵懵懂懂地跟着这帮小孩子们连闯两个禁区,居然没被扣住,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到了小孩子们父母所在的武汉市机械厂,跟门卫一打听,门卫不无遗憾地告诉我们锅炉坏了,还没有修好,澡堂已经好几天没有开放了。我们也不知道门卫说的是真话还是不想让我们进厂洗澡而说的托辞,总之,洗澡之事又*了。至此,小孩子们已完成了带路任务,事虽没办成,但我们还是谢过了他们,他们也就各自回家去了。这时,我们估计已经走了十几里路,又累又乏,还没洗成澡,非常扫兴。没辙,往回返吧。沿原路返回肯定不行了,但此时我们身处何方也早已迷糊,根本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了。经路人指点,我们顺着大马路往南走。没走多远,我们就看到前面有一个工厂大门,门口大牌子显示是“武汉市电视机配件厂”。我们心有不甘,再一次上前和门卫商量可否让我们进厂洗澡。谁知这个门卫毫不通融,说是澡堂不对外开放,让我们赶紧走人。吃了闭门羹,我们只好继续赶路。这时天已大黑,我们是又饥又乏,来到路边一个小馆子想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可两个人一检查各自的口袋,总共凑起来钱不足两块,粮票仅有四两。吃个*哟,我们只好买了四块一两一个的小饼,权且充饥。肚子里填了点东西,人的精气神儿也恢复了一些,我们接着赶路。走着走着,又看见前方有一个门脸很壮观的大厂“武汉市手表厂”,据说是湖北省最大的手表制造厂。看着气势不凡的工厂大门(门前有一个小广场,还有一个大花坛),我们有点犹豫不决,毕竟刚才那小小的电视机配件厂都摆架子拒绝了我们的请求,这个气派的大厂能随便让我们进吗?我俩一商量,来都来了,不妨厚着脸皮再试试,让洗,不虚此行;不成,也不失什么。于是我们壮着胆又闯了上去,把我们的情况和在传达室值班的三位“先生”说明,或许是我们的心诚打动了他们,或许是对我俩“落魄”的样儿起了同情心,总之这次我们*赢了,他们说没问题,进来洗吧。还是大厂子的人大气!其中一位还主动带着我们去厂里的澡堂。路上他很惊奇地问:“你俩从省博物馆跑了这么多路,摸到这里来仅仅是为了洗一个澡?”我们无奈地苦笑道:“这不算什么,赶上在农村发掘,一个月不洗澡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走这点路能洗个澡我们已很满意了。”洗完澡后,我们特意回到传达室向三位“先生”致谢,顺便也打听了一下回省博的路怎么走。我们早已转向迷路了。按照他们告诉的路线,我们沿着一条没有路灯、漆黑一片的马路摸索着前行。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四周死寂,偶尔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处在这样一种阴森可怕的境地。一般来讲,我在农村生活过几年,坟地都走过,胆子还是比较大的。但今晚不知怎的,心中总有些发怵。天很阴沉,所有的星星和月亮都被掩盖在浓浓的乌云背后,四周没有一丝亮光。这漆黑陌生的郊区小路,究竟有多长?好在我们是两个人,可以互为壮胆。我和魏鸣对视了一下,其实相互之间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孔,我做了一个俩人都明白的手势,表示硬着头皮也要走到底。于是我俩加快了脚步,虽不能说是撒丫子跑,也可以用行走如飞来形容。当时我们就一个念想,快点走完这条令人恐惧的道路。出来时我们都没带表,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老看不到省博的大门。我们怀疑是不是我们走叉了,拐到错路上了?如果真是那样,可就糟糕了,这前不靠村,后不着店,连个问路的人也没有。正在焦虑之中,对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像是有人骑车过来。我们迎着响声上前,只见一个小伙子把车蹬得飞快,我赶紧喊道:“同志,麻烦问个路!”不成想我这一嗓子把他吓得一弓腰,脚下更加用力一蹬,“嗖”的一下,头也不回,就从我们身边冲了过去。望着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黑夜中,我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真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他也怕我们是拦路抢劫的强盗啊!魏鸣不想错过好不容易才遇到路人的这个机会,跟着就跨步追了过去,边跑边喊:“同志,别害怕,我们就是问一下去省博物馆是走这条路吗?”他听见魏鸣的喊话才调转车头,慢慢地骑回来,但说话还是结结巴巴的:“对、对、对,是、是、是走这条路。”可见把他也吓得够呛。我们谢过了他,有了明确的目标,又来劲儿了。又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有路灯,好像光明降临人间一般,总算就要告别神*之路了。当我们走到熟悉的大马路上时,心也就一下放松了,这意味着我们离省博不远了。想想这趟澡洗的,足足花了四个多小时、往返几十里地,绕了一大圈才摸黑回到了“家”。到家后,宿舍里没人,问戴老师才知,兄弟们都在会议室看中苏女子排球赛的录像,我们也赶紧过去凑热闹。欢快、激烈的球赛场面,兄弟们对着电视机画面狂热地叫喊,把我们刚才那种对黑暗、对死寂的恐惧驱赶得烟消云散。这趟“洗澡历险”太玄乎了,给我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和魏鸣都说,以后还是老实一点吧,少做这种让自己担惊受怕的事。与同学魏鸣在武汉大学合影11月29日也许是专心于工作的缘故,这个星期自我感觉过得如此之快,转眼我们离返校的日子又近了一截。问起其他人,都生发了“归心似箭”的感觉。我们开了一个*小组会,许天申班长将下个月几周的工作安排了一下。蒋先生计划下月2日回南京,参加在杭州召开的全国考古学会年会。走前,他把余下的绘图、整理任务分摊给每一个人。我是运气不佳,目前已有的墓区总结尚未写完,又给我摊派了另一个墓区约九座墓葬和五十多件器物的绘图任务,说是“挑重担”。但我有点头疼,眼看别人快结束工作了,心里真是着急,但又不好和先生讨价还价,只能自己加把劲吧。魏鸣也是先生“信任”他,又分摊了大宗的器物绘图工作给他。多加了这些额外的工作量,估计我们俩要拖大家的后腿了。不管它了,尽力而为,大不了最后请大伙儿帮忙。另外,四人在*小组会上商定,争取这个星期去江陵,早去早回,以免夜长梦多,不让去就被动了。具体何时动身,还在等江陵那边的回话。由于我们据理力争,“迫使”蒋先生和戴老师同意我们这次在江陵参观活动结束后,再逆江西行转道宜昌,参观一下葛洲坝——这座号称中国第一大型水利枢纽工程。这样一来一往,估计要十天左右。我们闷在幽暗、潮湿又寒冷的工作室已有近二十天了,是该出去透透新鲜空气、调节一下工作节奏了。只是这边的气候日渐转冷,万物萧瑟,所以这次外出参观会少有春游赏景时那种万物充满生机的意境。11月30日突击了一天,刚刚把我负责整理的墓区总结草稿写完。明天验收,如顺利通过,就正式定稿,再复写一份算是完成任务了。蒋先生开恩,看我难以按时完成昨天他给我增加的工作量,就将新增给我的墓区分摊给其余九个人,每个人多加一座墓葬和若干器物。另给了我一个小墓区,只有七座墓和二十来件器物,整理绘图的工作量一下减少了一半,时间是绰绰有余,按时结束这里的工作、年底前返校应该没多大问题了。早上戴老师通知我们12月3日去江陵,13日返回武汉。晚上,我们在会议室观看世界杯亚太区预选赛“中—科”(中国对科威特)大战电视转播。12月3日一早,戴老师率我们十二个兄弟乘长途汽车,经过七个多小时的颠簸,于傍晚终于“平安”到达江陵县。这里强调“平安”二字,是今天在路上我们的人有惊无险地避免了一场被撞的“大灾难”。事情的经过是这样:中午,我们乘坐的长途车抵达沔阳县城。正好是吃饭的点,司机把车停在一个小饭店门脸前。不知道司机是出于习惯还是无意识,把车逆向停在路边,这样车门就面向马路。车门开后,何平和耿曙生最先跳下车,说时迟那时快,一辆中吉普从长途车车头方向飞驰而来。还算中吉普的司机反应快,看见有人从长途客车下来,赶紧一个急刹车。何、耿俩人也反应迅速,何平跳下车直接冲过马路,跑到对面;老耿转身缩回到车里。那辆中吉普滑行了十来米,在刺耳的刹车声中终于停了下来。那边何平的腿被车左前档杠刮碰了一下,这边老耿的胳膊被车撞了一下。好在是冬天,他俩都穿着棉大衣,没有被车碰坏。当时我们其余人冲下汽车,围着中吉普和那司机理论起来,并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原本我们想把他扭送到当地公安局,公事公办,让警察处理他。后来看何、耿俩人似无大碍,那个司机也一个劲儿地说好话,服软道歉。我们征求了何、耿二人的意见,放了那司机一马。中饭完毕,大家上车继续赶路。我们一方面给长途车司机提意见,让他以后顺向停车,这样车门朝路边,避免乘客上下车时被右侧行驶的车辆刮碰。那司机满口答应,保证以后注意,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另一方面大家都庆幸不已,上帝保佑,今天没有酿成大祸。否则,这趟出行,学校要担责,我们也无法向这两位兄弟的家人交待呀!今天是遇难呈祥、逢凶化吉,我们十二个兄弟今后必有后福。这就是我今天强调“平安”到达的含义。江陵是一个小县城,也是荆州地区行*公署所在地。因地处长江北岸,“近州无高山,所有皆陵阜”而得名。我们住在荆州地区博物馆,十几个人被安置在博物馆的大会客厅,打地铺,被褥是租的,一切从简,这样可以省去不少住招待所的费用。我们到这里主要是参观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郢都(现称纪南城遗址)和荆州地区博物馆展览以及江陵县博物馆展览,据说荆州地区博物馆是全国地区一级规模最大、馆藏文物最多的博物馆。我们的行程安排是在江陵待四天,7号离开。沿江西行到宜昌,从那里再乘船返回武汉。我们吃饭被安排在江陵县招待所食堂。吃晚饭时,我们发现厨房里有一口大锅,正热气腾腾地煮着满满一锅的白薯。据炊事员说是喂猪的,所以没洗就直接上锅煮。征得炊事员的同意,我们十二个人就跟八辈子没吃饱饭似的,一拥而上,又挑又拣,每个人抓了三四个大白薯,大快朵颐起来。几个炊事员看了都哈哈大笑,我们自己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是的,一帮大学生和猪争食,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不过白薯都是好的,就是没有洗,皮上粘满了泥。剥了皮还是很干净卫生的,否则我们也不会吃它。在北京,像这样好的大白薯只有过春节时,每户凭粮本定量购买一些,平时根本就吃不到,非常稀罕。这里居然用大白薯喂猪,真是不可思议!可能是产量太多,又运不出去的缘故罢了。这次出来实习,我们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遇上了,心都玩野了。我们都说,回到学校,需要以律己之心克制自己,才能再适应学校那种斯文、安分的校园生活。陈益民同学在荆州地区博物馆12月7日昨天我们结束了在江陵的参观实习活动,今天一早乘长途车离开江陵,前往宜昌。中午车行至当阳县,按计划准备去当地古刹——玉泉寺参观,无奈没赶上去古刹的汽车,只好临时决定在当阳停留一宿,明日再去。当阳县就是《三国演义》中常山赵子龙在长坂坡七进七出曹营、力挑几十员曹*大将、单骑救阿斗之地。当年汉曹两*厮杀的古战场遗迹早已荡然无存(真实的历史事实还有待考证),留存下来的遗迹当属传说中张飞持丈八蛇矛立于桥头独退百万曹兵的长坂桥(这只是文学作品的艺术夸张,不可当真)。下午我们前往县城北郊的长坂桥(实为现代重修),我们站在桥头,每个人学着张飞横矛立马的样子,大声喝道:“吾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然后做出向前突刺的动作。一帮人在桥头嬉闹完后,又到刻有“长阪雄风”(“阪”是“坂”字的古写,意思相同)的石碑下拍照留影。此碑最早是明代矗立雕刻,以后几毁几立。抗日战争时期,日*将民国时期立的石碑掠去,不知下落。抗战胜利后又重新立碑,我估计“文革”时这重立的碑也给毁掉了,我们看到的石碑应该是近期复制的。晚上住在县招待所,我们三个人一间房,房间里灯光幽暗,查看了一下灯泡,只有15瓦,看书写信很费眼神。也没有桌子椅子,就三张单人床,设施简陋,条件比较差。湖北当阳县“长阪雄风”石碑12月8日当阳县招待所的女服务员工作态度很差劲,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大清早,好像5点半多,天还黑着就想打开我们的房门。房门被我们反锁着,她从外边开不开,就使劲的敲门。我们三个人(魏鸣、老耿和我)睡得正香,被她这么一闹腾,都醒了。大家一脸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靠门口睡,只好由我起身把门打开。然后我们把被子一蒙,谁也不吭气。这位女同志如入无人之境,把门大开着,她来来回回往我们的房间运送灌满开水的暖水瓶,一下子排满了一地,足有四十多个暖水瓶。天晓得是怎么回事,我们住的房间居然成了临时储水站了。她这些大动作,吵得我们睡也睡不着,起也不能起(门大开着),只好捂着被子憋了20多分钟。她倒若无其事似的,运完暖水瓶,门一关就走了。我们倒不是说她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只是觉得她那做法实在有待商榷。哪有一个大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大清早往男同志住的房间跑。再说了,她这进进出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影响客人的休息啊!看来这里的工作程序确有改进的必要。待女服务员一走,我们三个人把头探出来,深深地换了一口气,接着把那女服务员一顿乱损(今注:指吐槽,不是骂人)。起床后,我们也不客气,这么多热水,我们可劲儿用。洗脸、擦身子,连脚都洗了,那个痛快。洗完后,我们立刻整理好行装,溜之大吉。如果发现我们留下近十瓶的空暖瓶,那位女同志一定要跳脚骂人了。吃过早饭,我们包租了一辆大客车,直接把我们拉到了玉泉寺。我事先在省博查看了《当阳县志》,得知这玉泉寺大有来头,和浙江天台山的国清寺、江苏南京的栖霞寺、山东济南的灵岩寺合称“天下四绝”。玉泉寺始建于东汉末年,即结茅为庵,到南北朝萧梁时正式创建寺庙。以后历朝历代,香火延绵不断,被誉为“荊楚丛林之冠”。只是我们慕名而来,所看到的玉泉寺却早已断了香火,残破不堪,哪里还有千年古刹的神秘风韵,估计是在“文革”破四旧时给毁掉了。现正在修整,寺院内堆满各种建筑材料,愈发显得杂乱无章。不过寺院前门外的玉泉铁塔保存尚好,虽历千年风雨,今仍矗立不倒。塔身铸有铭文,从而得知:此铁塔建于北宋,通高五十一尺(今注:约17米),重五万三千斤(今注:约26.5吨),塔身上还铸有佛像二千余尊。进玉泉寺拜谒佛祖前助何平同学“沐浴更衣”玉泉寺庙虽已衰败,但寺庙周围的山景还是非常优美的,环看四周,峰峦叠嶂,幽静怡然。这些佛教大和尚们真的很会看风水,尽挑这风景绝佳之地建造寺庙。在这种静谧之地修行打坐,契合了出家人的淡泊与宁静。衰败不堪的古刹没能调动起兄弟们发思古之幽情,但山水如画的玉泉山却引发了我们登山的雅兴。兄弟们脱掉多余的衣服,把不需要的物品都留在车上,然后大呼小叫的往主峰上冲。刚开始大家前后相距不远,但爬到一半时,由于坡陡路滑,加上每个人的体力不同,渐渐地大家就拉开了距离。李科威是第一个登顶的,我荣获第十二名(哈哈最后一个)。尽管我爬得很慢,但我还是坚持到底,登上了比南京紫金山还高、还要陡峭的玉泉山主峰。大家站在山顶向四周眺望,体会那“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真的很畅快。下山回到当阳县城后,我们换乘长途车,向宜昌进发。傍晚抵达宜昌时,宜昌地区博物馆的同志来长途汽车站接我们,并把我们安排在东山饭店。饭店的住宿条件还可以,只是房间里的灯光太暗,一查,又是15瓦的灯泡。鄂西人很奇怪,守着葛洲坝这座全国最大的水利发电站,用电却那么小气抠门。戴老师告诉我们,此次来宜昌的主要目的是参观博物馆,但我们私底下却认为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看葛洲坝和一个“神秘的地方”,希望我们心想事成,不虚此行。12月9日现在我们有点类似于在洛阳、西安的处境,从武汉出来一个星期了,天天奔波在外,基本上过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生活。今天参观了宜昌地区博物馆,这是年4月才成立并对外开放的新建博物馆。和荆州地区博物馆展出的楚文化特色不同的是,除了楚文化的风格以外,这一地区还存在有巴人文化的特色。12月10日今天上午我们乘旅行车到“三游洞”参观,这是一个靠着长江边峭崖中部具有“喀斯特”地貌的溶洞。因唐代诗人白居易、其弟白行简和元稹到此游玩,并各赋几首古诗,书于石壁而得名。“以吾三人始游,故为三游洞”。诗人的盛名使得这景致一般的溶洞从此也声名鹊起,尽管它远不如江苏宜兴的善卷洞“来斯”(今注:南京话,好、棒之意)。三位考古兄弟游三游洞下午参观葛洲坝。这次到宜昌参观实习,真正让我们感兴趣的还是葛洲坝,这座号称“长江第一坝”的水利发电站。西北大学肖老师眼中汉长安城的“气势”与这座现代化大型水利发电工程的气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葛洲坝一期工程是在年年底开始动工,我们参观时刚刚完成不久(夏天完工的),建有两个过船闸门(二号、三号)、发电机组七台和十五孔的泄洪闸门。二期工程正在进行中,听讲解员介绍说,二期工程预计年完工,届时将有十四台发电机组、一个万吨级过船闸门、二十七孔的泄洪闸门,一孔过鱼通道闸门和六孔的冲沙闸门。*河上游最大的水利发电站——刘家峡水库我也曾参观过,与葛洲坝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啦!左:年12月乘“屈原号”交通船过葛洲坝三号船闸右:年9月作者重返葛洲坝拍摄主坝全景12月11日葛洲坝位于三峡之一——西陵峡末端的南津关河段上。昨天下午在参观葛洲坝水电站时,我们十二个兄弟酝酿和准备了一次“罢工”行动。晚饭后,我们紧接着和带队的戴老师进行了一场“艰苦谈判”,“迫使”戴老师接受了我们的“罢工”。不,只能说我们“迫使”戴老师接受了我们“蓄谋已久的计划”,从武汉出发时,我们私底下就已经商量好了此次行动。因我们大家都发誓要严守这次行动的秘密,所以我现在暂时不能透露任何消息。待回到学校,一切都风平浪静或凶吉有了眉目之后,我会和盘托出。我们“罢工”的后果谁也不知道,不过也不必为我们担心,我们并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违反了组织纪律,大不了挨系里通报批评,做个检查罢了。当然,我们会力争“和平解决”,最好大家都相安无事。这次行动,应该会是我们这次江陵、宜昌参观实习之行收获最大、最开眼界的一次。我们现在留宿在一个暂不能披露的小客栈,从今天凌晨3点钟爬起来,到现在近24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其他同学都入睡了,我的信写到此搁笔,也该休息了。与耿曙生同学在三峡(西陵峡,当年兄弟们是经过不讲理的“斗争”实现三峡之游的)12月12日今天是返回武汉的日子。晚上10点多我们十二个兄弟们和戴老师在宜昌客运码头汇合,他把我们送上宜昌——汉口的“东方红32号”客轮后,并没有登船和我们同行。他说他改乘火车走,想提前回到武汉。客轮启动后,我们大家都站在甲板上向戴老师挥手告别,直到他的身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后,大家才怀揣着对戴老师的愧疚之情下到船的底层五等散席大统舱找地方休息。12月13日在从宜昌驶往汉口的“东方红32号”客轮上,我们已在五等散席底舱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夜晚。尽管半夜里客轮时不时的停泊靠岸,上下船的旅客吵吵嚷嚷,但我们大家因为这两天太疲劳了,虽席地和衣而坐,但大家睡得都还不错,一点也没受外界的影响。一觉醒来,已是上午9点多了。中午到餐厅吃罢午饭,我们到顶层甲板观景。凭栏远眺,江面水雾弥漫,天水一线,一望无际。依栏俯视,但见江水滔滔、翻滚而下,急流奔腾、一泻千里。船尾螺旋桨叶高速旋转,翻卷起层层雪白的浪花。几只江鸥追逐着客轮,时而展翅翱翔,时而俯冲水面,为了生存,不得不顶风逐浪,寻觅食物。原来客轮正点是下午2点抵达汉口码头,但从宜昌启航时,为等我们就晚点了,中途又停靠了几次岸,前前后后加起来预计要晚到下午5点多才能进港,还可以再小睡一会儿觉。12月14日我们昨晚已平安抵达汉口港,下船后转坐轮渡到武昌镇,再乘公交车回到省博。回来后,我们要全力以赴做收尾工作,可能要紧张起来。这次从宜昌回来,我们每个人都带了十几斤脐橙,在出产地买的,很便宜,一毛八分一斤,在武汉要卖五毛多一斤。可惜马上回不去学校,一大堆脐橙也放不住,大家每天都玩命吃,争取在烂掉前把它们都报销了。12月16日到今天为止,我手头上的工作大体完结,还有一个器型排列(考古类型学中的名词,就是分析和确定墓葬的相对年代)的收尾工作,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完工了。由于我们十二个人的工作进度不同,快的已开始搞器型排列工作,慢的还泡在绘图、填写资料登记卡片的阶段,所以只有等到大家都结束了各自的工作,整个实习才算结束,方可打道回校。蒋先生预计20日左右回武汉,由他主持最后的验收和移交工作。无论怎样,原来预计的寒假前返校的计划可能会大大提前,应该不用在武汉过元旦了。关于我们“胁迫”戴老师“罢工”的事情,现在看来有可以缓和解决的迹象。当我们13日晚回到省博时,发现戴老师已先于我们半天回来了。老许、老耿、魏鸣和我四人立刻每人拿出四个脐橙“献给”戴老师,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弄得戴老师啼笑皆非地说:“你们78级真会耍无赖,对我又是威胁,又是拉拢,软硬兼施呀!”不管怎么样,戴老师真是一个好老师,不是那种喜欢整学生的老师。现在他已答应我们,暂不向系里汇报,但必须要和蒋先生打招呼,不能瞒着他。我们现在已定好方案:这几天留意蒋先生返回的电报。如果得知先生回武汉的确切消息后,由我们四个*员出面去火车站接先生回馆,抢先向先生汇报“罢工”一事,并主动要求向戴老师做检讨,争取把此事在武汉就地解决。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平安回到学校。但愿我们的“如意算盘”没有打错。具体我们都做了些什么等回学校后再告之,不过不用担心,确实不是什么大错。戴老师告诉我们,由于我们提前二十多天结束实习,时间充裕,系里同意我们乘船返校(比乘火车要慢许多)。但具体哪一天走,因工作还没结束,目前还不能确定,只能说元旦肯定会在南京过了。12月21日蒋先生已到武汉。我手头的工作也已全部结束,就等着蒋先生和省博的老师们验收了。其他同学们也已进入扫尾阶段,待验收和移交文物及资料完毕后,整个实习就真正结束了。至于我们何时返宁现在还没有确定。只知道从汉口到南京下关码头的客轮有两班:一班是早上8点启航,第二天下午1点左右到下关;另一班是下午1点启航,第二天下午6点多到下关。我们希望能坐第二班,这样上船的时间会充裕很多。如果坐早班船,要携带所有的行李从武昌赶到汉口,那我们就会比较紧张和辛苦了。当然了,到底坐哪一班船,最后还要听戴老师的安排。12月24日艰苦而“漫长”的考古实习在归校心切的我们的努力之下提前圆满完成了。我们共完成了湖北省博物馆布置的多座墓葬和上千件出土文物的核对整理、修复、绘图和编写简报的工作。今天蒋先生以及省博的老师们和我们进行了验收、移交文物和所有整理完毕的报告、图纸与资料卡片的工作。12月25日回校的日子终于到了。我们告别了省博物馆的老师们,收拾好行装,渡江移住汉口镇。登上江轮,回家啦!12月26日中午登汉口至上海的东方红号客轮。下午1点客轮启航,我们踏上了返宁的航程。自年起,长江上航运的客轮无论大小都改为“东方红”加编号命名。编号在两位数以内的都属大型长途客轮(今注:即东方红11型客轮,共有16艘,常年航行于上海港至汉口港之间)。客轮上的生活设施远比火车齐全:开水间、洗漱间、厕所、浴室、医务室、图书馆、餐厅、小卖部,甚至还有小邮电所,可以发信发电报,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航行过程中,船上的生活非常方便。由于这次回南京是近二天一夜的长途航行,所以系里批准我们坐五等卧铺舱。从汉口到南京五等卧铺舱的票价是每人7块5毛。客轮沿途停靠的城市码头大致有湖北*石、武穴、江西九江、安徽安庆、池州、铜陵、芜湖、马鞍山等。左:客轮停靠城市示意图右:东方红号客轮(图片源自网络)12月27日晚6点左右客轮抵达南京下关“4”号客运码头。由于客轮是顺江而下,航速较快,整个航程公里,航行了约29小时。“4号码头”是南京民间的俗称,其正式名称是“南京港客运码头”,码头正门上有一个大大的数字“4”。我们十二名同学风尘仆仆的下船,换乘学校派来接我们的大客车,返回了阔别一个学期、温馨舒适的南京大学校园。到家了!南京港客运码头(图片源自网络)

三篇考古实习散记至此收笔。年的这次考古实习,历时天,经洛阳、西安、鄂城、武汉、江陵、宜昌六座城市,行迢迢八千里路程,跨*河长江两大水域。长了许多见识,经历了许多趣事。散记摘录自当时的书信、日记,足可以将我们这些亲历者带回到当时的情景中去。

然而,当时的文字也并非有闻必录,且限于是我个人的记事,好些事情未必记全,甚至多有遗漏。尤其是关于在宜昌“逼宫”,迫使戴老师同意我们这些同学违反组织安排而去游西陵峡,过程所述极简,且对三峡之游几无记述,便是其例;另外,整个实习期间,十二个同学,其他人也必有许多故事,我也不可能知悉并记述下来。因此缺憾是难免的,但总体过程仍历历在目,我与我的考古专业兄弟们经历这次实习,收获是巨大的。

我们有过一次次的惊喜,见识了佛教传入中国后兴建的第一座寺院——洛阳白马寺,中国各大石窟之首——洛阳龙门石窟,世界新八大奇观之一——西安秦陵兵马俑坑遗址,杨贵妃出浴之处——华清池,中国至今未被盗掘的皇陵——西安武则天乾陵,中国采掘年代最早的古矿遗址——大冶铜绿山古铜矿遗址,80年代“长江第一坝”——葛洲坝水利发电站,“三峡人家”秭归——诗人屈原、美人王昭君故里……

我们学会了勘探测量、照相绘图、辨识土质、修复文物、器型分期、检索史料、撰写报告等野外发掘和室内整理的基本考古技能。

我们参观了数十个省、地、县博物馆和古遗址;聆听了考古先辈们的指导;发掘了十座沉睡千年的古墓葬;探索了神秘危险的现代矿井;亲临了梦寐已久的西陵峡;品尝了南北各具特色的食物。

我们既体验过疲劳、饥饿、寒冷、失望、恐惧和病痛的艰辛时刻;我们也有过惊喜、刺激、嬉笑、“耍赖”和任性的快乐时光……

各种经历,受益匪浅,终身难忘。至今想起,犹不免感慨万千……

(张正涛年1月28日于渥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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